90后女孩:我的传道生涯,却被肿瘤叫停?
母亲抢着交了住院押金,看着她在医院里束手束脚的样子,我心里竟有些恼怒。等候手术的时间里,我躺在病床上反思自己为什么生气。我才发现与其说我恼怒母亲,不如说是在恼怒自己。我马上就三十岁了,本来该我照顾妈妈,如今却让她为我担惊受怕。那一刻我恨自己,索性一言不发,只有默默祷告。
去年春天开始,身体在压力下频频生病,就像一只漏风的风箱,入冬以后更是饱受疼痛折磨。刚开始只是吃消炎止痛的药,后来忍不下去了去医院就诊。各家医院的诊断结果都不同,药方换了好几回,但都收效甚微。
一天早上我卧床在家,腹痛难忍,感觉身上长了芒刺,到处针扎般疼痛,只有哇哇哭出来,可一会脸就肿了起来。给母亲视频通话,想让她和我一起祷告,接通后,母亲在那边哭求主医治她的女儿,我祷告了几句就泣不成声。母亲随后就联系了哥哥。哥哥为我找好医院,和弟弟一起来接我去检查。医生准确地说出了病因,并安排几天后就进行肿瘤切除手术。
我是同龄人中的loser
住院前一天母亲就开始为我做手术的事禁食祷告。办理住院的那一天,表弟陪着母亲一早从乡下赶来。看到母亲,我的心里却紧张起来。母亲眼圈通红,脸好像也瘦了。我没敢和她对视,因为害怕两人都会哭出来。
当我盖着被子从手术室出来以后,母亲默默将手中的羽绒服盖在了我露在外面的双脚上。回到病房,尽管挂着消炎止疼的吊针,贴着止疼贴,可一个多小时之后就疼得厉害。妹妹小冬看着在病床上的我,她一方面很心疼,另一方面脸上颇有不平与怨气。在她看来,我这个姐姐很年轻就愿意奉献去读神学,学成回国后回到大学时的教会服侍,主不是应该很喜悦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希望妹妹看到那位不会做错事的上帝,但她不想听我说这些。
第二天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二哥来看我时说:“年纪轻轻就住院,大妹你真行。”我很虚弱,没有吭声。看着我这神经大条、没心没肺的二哥,难得的没怼他。第三天的状况明显好一些,至少我有力气流泪了。看着忙碌的老母亲,我特别灰心,觉得自己真是不孝;想到自己放下专业和爱好,投身禾场,如今却瘫在病床上,双手空空。
等我可以下床走动的时候,妹妹就立刻劝我报名考公务员,做个“正经”工作。我应承妹妹说会考虑。听到我如此敷衍,妹妹就情不自禁生气。多亏我可以看一点圣经了,《马可福音》里耶稣说,“康健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我来本不是召义人,乃是召罪人”,这段经文成为我病床上的亮光。藉着默想,使我还有些许力量向主感恩。
生病以前,好朋友常常约我出去旅行,却总是被我“爽约”。原因不是“教会有需要”,就是“身体不好”,当然也是囊中羞涩。教会的师母给我介绍过对象,见面时却都觉得彼此缺乏兴趣。真希望有人理解我,肯定我的价值。
出院不久就是春节。在喜庆的日子里,人们忙着炫孩子、房子、车子,我们一家子基督徒也个个都成家立业,只有我孤家寡人、病痛在身。在家人眼中,我也是可怜。哥哥说:“如果你没有明确的呼召,就回家乡工作吧。找工作的事,我和你嫂子帮你留意,好不好?”又说,“你目前的情况,就算去相亲,人家也会问你的工作,你说说自己怎么回答?”
从世界的角度,我一副loser的样子;从属灵的角度,经历了肿瘤切除及恢复的痛苦,我还要独自与神摔跤。所剩无几的力量都用来抵挡周围亲人的“唇枪舌剑”,所有人都劝我“迷途知返”“亡羊补牢”。
跟从祂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天,从医院复查回来,我朝着母亲和妹妹大喊:“我就是个无用的人!”喊完就跑出去了。我软弱到了极点,既帮助不了别人,也解决不了自己的窘境。
在我的软弱背后,其实隐藏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期待——那就是我跟随耶稣、祂回报我一份稳定的收入和令人满意的工作。当两者都得不到满足时,我就开始沮丧,那种挥之不去的自卑感又出现了。我想让家人为我喝彩,如果别人为我感到骄傲,那么也许我也会为自己感到骄傲。
我渴望自己的重要性被认可,就像雅各和约翰的母亲求耶稣给她的儿子们在神国里安排一个重要位置。但耶稣想让门徒思考一些完全不同的事。我自己常像门徒一样大胆地对主说:我愿为你受苦,我愿为你而死。然而当我背上担子稍感沉重时,却怀疑上帝的慈爱。我一直在想,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帝不像祝福我的朋友那样祝福我呢?我问错问题了。我真正需要问的是:耶稣是谁?我说我要跟从祂,跟从祂到底是什么意思?
养病期间我才看明白,当初选择做传道人,并不是因为自己多爱主多舍己,而是逃避去面对更困难的事。自己对服侍禾场的选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比起别的工作,这个更容易上手,毕竟我从小就在教会长大。传道之路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制的。走着走着,我发现自己将“传道”职业化了,服侍中常常陷入“宗教自恋”,与初心越来越远。
一场疾病将我打回原形:神似乎藉着疾病为我敲响警钟,敲醒我里面昏睡无知的灵,使我看到当行的路还远。如今身体和灵性慢慢恢复,我也渐渐脱去自欺欺人的外衣,真实地投靠神。曾经我就像鸵鸟,环境一来临就不自觉地想逃避。不过,对我最大的考验是:当我逃无可逃,当上帝似乎令我失望的时候,我还能跟随祂服侍祂吗?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我们有多相信上帝,直到不得不面对一个难以置信的危机。当风浪来临,如果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汹涌的波涛上,我肯定会淹死的。不过,我若专注那爱我的神,就当安静忍耐。真想不到,像我这样懦弱卑微的人,竟然可以有勇气再次对主说“我愿意”。这次不是自己跑远,而是跟主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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